一袭净白亚麻桌布如烟似雾撒过桌面,一块巧克力蛋糕静卧于米色的茶碟中。片刻之后,钢琴师的演奏曲由舒伯特换成海顿,一位衣冠楚楚,却面带倦色的侍者呈上了一樽雷司令起泡酒。
我旁边坐着的女士,身着毛皮大衣,脚边还蜷着一只狮子狗……当时正值二月午时,我认为,置身于奥地利维也纳享用点心珍馐、美酒琼浆再合适不过了。
珠宝店橱窗天鹅绒丝丝密密,错落嵌着冠冕头饰。如果奥地利以矫揉造作及对无可奈何的态度驰名天下的话,那么首都维也纳Habsburg皇室的也同样闻名遐迩。整个维也纳,由内到外俨然一座纪念。
这样一座城市,最大的特点无疑是它的辉煌历史,因此往往令人沉溺在对这个城市的文化缅怀中。但不管历史如何凝重,我还是来到了这座城市,放松心情来品尝同样闻名遐迩的甜品。
正因为是在维也纳,所以许多甜品的食谱都传自皇室家族,例如巧克力杏子酱渐次层叠的萨赫蛋糕,里面裹满牛轧糖的punschkrapferl蛋糕;由涂满蛋白霜的海绵蛋糕而演变的四角蛋糕;还有那奶油薄皮苹果卷以及当头浇满maroni奶油的圆华夫饼干;烈酒奶油浇灌的Esterházy蛋糕让人垂涎;以姜汁提味,形如穹丘的rehrücken蛋糕如一块“肥美鹿肉”般诱人。
维也纳的咖啡店里,这些甜点琳琅满目,而走遍维也纳的大街小巷,基本每家咖啡店前面都会排着长龙,门庭若市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甚至称维也纳咖啡文化——以大理石桌面以及索耐特弯木座椅为常见配置。
这些咖啡店幽暗静谧,穹顶高耸,家私圆润,地面粼粼起波光,简直可以为食客们的又一起居室。五花八门的,由木夹夹着,任人随意取阅。这里还允许爱犬进入室内,客人点一杯咖啡就可以悠闲地坐上整整一天。这里的服务倦怠懒散,几乎是有意为之。
《Wittgenstein’s Nephew》一书中,Thomas Bernhardt几乎是(他的一贯作风)这样的维也纳咖啡店是多么让他,可他还是屡屡光顾。他甚至讨厌店里的待客之道,但尽管如此,他写道“维也纳咖啡店总是让我感觉‘宾至如归’,甚至比在家还要惬意”。
那些最古老、最恢弘的咖啡店成了文化机构,其暗色木质装潢深得。如Hofburg一带的店面可回溯到1786年,它们“龙血凤髓的宫廷甜点烘焙”这一名头历久弥新,在王朝衰亡之后还屹立不倒。有史为证,这家店铺为伊丽莎白公主,也就是众所周知的茜茜公主特制了紫罗兰蜜饯,让她为果汁冰糕伴食。
“从多家糕饼店的食谱都能看出,伊丽莎白公主极其钟爱糖果糕饼和冰淇淋。”介绍Hofburg的导游说,这也可能是为历史上茜茜公主患有严重厌食症这一说法。Landtmann咖啡馆的中庭四面镶嵌了玻璃,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市政厅和大剧院,当年弗洛伊德和Gustav Mahler这等大家时常惠顾,如今也成了店家津津乐道的金字招牌。
刚来这里的时候,我竭尽全力地慢生活。我细嚼慢咽,用叉子边缘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细致地切分蛋糕,生怕碰碎它。起初,我每吃一道甜点,必配以咖啡,而且必定会一扫而空。但随着我每天的糖摄入量增多,我便了咖啡因,不再勉强自己非得吃完这一道道我所谓的“大餐”。
维也纳因其过气的帝国主义也常被人们称为“断梗浮萍”,不仅妙趣横生,还透着些光怪陆离之感。它的珍馐佳点和玉盏金樽如今飞入寻常百姓家,亦盛亦衰。
奥匈帝国崩溃于上一世纪,但其深远影响依然留存至今,这种矛盾之感如今还时时翻涌而现。但当你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径,转入巴洛克式林荫大道之时,那惊鸿一瞥激起的涟漪,从古从今,始终如初。
这里的甜点也是如此:用数百年前的古法,气焰凌人;外形美轮美奂,口感甘厚醇浓,裹挟着难以承受之重,但最终,却让人无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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